從簡旅人 Viator

上週一七月四號小暑，下周三七月二十二號大暑，在小暑與大暑之間，我終於有一個晚上可以閒暇地記錄我的節氣筆記。

天氣漸漸熱了起來，夏至過後就是小暑和大暑，進入一年之中最熱的時期。「小暑大暑，上蒸下煮」，疫情到了夏天沒有好轉，這幾天香港突然增加的本地感染讓人提高警覺，想著回台灣的日子，又要往後推遲了。

今天介紹的是元結的《石魚湖上醉歌》。

石魚湖，似洞庭，夏水欲滿君山青。

山爲樽，水爲沼，酒徒歷歷坐洲島。

長風連日作大浪，不能廢人運酒舫。

我持長瓢坐巴丘，酌飲四坐以散愁。

這首詩是元結在道州(今湖南道縣)當刺史時寫的詩。這時候唐朝正值安史之亂剛結束，道州殘破，原有四萬多戶人家，經過戰亂，只剩下不到四千戶。此時，朝廷還為了爭稅，連下兩百多公文，命元結交賦稅，交不出來就貶官處置。一邊是百姓，一邊是仕途，怎麼辦呢？

這好像我們的工作，一邊是客戶的錢，一邊是業績，在市場不好的時候作業績，如何兩全呢？這種窘境，從古至今，一直存在。

元結慨然抗病，寧可自己被貶，也不忍欺壓百姓，還寫詩明志。多想一層，元結被貶，還是會有新上任的官，可能是個乖乖牌去擠壓百姓的錢財；我們的工作，也永遠有人可以取代。

元結在繁冗的公務之餘，不忘飲酒作樂，所以寫下這個作品。

我特別喜歡作者從第三句延伸到李白和范仲淹。「長風連日作大浪，不能廢人運酒舫。」連日風雨、白浪滔天又算得了什麼呢？送酒的小船照樣在石魚和洲島之間穿梭，把美酒送到每一個酒徒前。作者說，人戰天鬥地時，總想賦予這件事一些特殊的意義，比如李白寫「長風破浪會有時」，那是對人生價值的追求；范仲淹講「君看一葉舟，出沒風波裡」，那是講生計艱難。元結的小船乘風破浪是為了什麼？只是給酒徒們送酒而已。

「我持長瓢坐巴丘，酌飲四坐以散愁。」你一杓，我一杓，元結講平凡的小快樂。作者說，沒有李白「五花馬，千金裘，呼兒將出換美酒」(老婆大概會氣死的那種)，也沒有李賀「琉璃鐘，琥珀濃，小槽滴酒真珠紅」的奢華；沒有李白「與爾共銷萬古愁」的憤懣，也不是李賀「酒不到劉伶墳上土」的悲涼。

所以，沒有豪情壯志，沒有解不開的悲涼，只有人生小得意，小愁悶――就是生活的瑣碎事，容易解決。這一切都是相對的。

讀讀古詩，看看古人的生活和生命軌跡，再看看自己的生活、自己的人生路，讓人忍不住莞爾笑了。對生命的態度操之在己，生命的寬度就自動延展了。